关注老清华人文学术史在90年代蔚为一时潮流。在发掘、整理未刊文献方面,清华大学中文系出版的“清华文丛”贡献最大。最近,该套丛书出版了一本勾勒清华人文学术发展轮廓的资料书《清华人文学科年谱》(齐家莹编撰,孙敦恒审校,清华大学出版社1999年1月版)惠及学人不少,但也有一些缺漏和不精确之处。读后略有所感,爰拉杂书之,以就正于编者及读者。
据本书内容提要介绍:“本书按编年体记述了清华大学人文学科各系、所从1925至1952年间人文教育与学术研究的重要事件,包括各系、所的建立和沿革、人员编制及流动、课程设置、学术活动和重要学术成果、教授的教学与研究活动、学术行止等”,以此来看全书,应该说,编者的基本目的是达到了。在此我想提出的一点商榷是,对社会学系的处理似乎不大得当。“编撰例言”里说:“社会学系自1941年5月由文学院转入法学院,考虑其连续性及学科性质,仍将该系有关内容列入本书。”这我就不大理解了,按照我们通常的理解,社会学属社会科学,不属人文学科,如果说1941年以前因社会学系属文学院而将其有关内容列入已有些勉强的话,考虑到其“学科性质”而继续列入恐怕就没有多少道理了。也许是编者的疏忽,我们在1941年5月以后的记述中,还不时可以发现把社会学系教授潘光旦列入文学院代表之中。依我的私见,要想名副其实的话,可以有两条处理办法,一是将社会学系的内容悉予祛除,二是考虑到文法学科的密切联系,除人文学科外,加入社会学系、政治学系、经济学系、法律学系的有关内容,书名改题《清华人文社会科学年谱(1925-1952)》较为恰当。两种办法,似乎后一种更好一些。
本书所处理的对象涉及的学科、人物、制度、人事等方面的内容极为繁杂,巨细不遗,悉数敷陈既没有必要,事实上也是做不到的。这就有一个取舍的问题。
应该说,在大关节目上,编者把涉及清华人文学术的重要点都把握住了。读完本书,可以对清华人文学术的主要内容和基本特征有一个清晰的印象。以年月日为序排列内容,即便是采用的资料不甚新鲜,这一做法导致的结果本身就是有一定价值的。从资料价值看,我认为本书最有价值的部分是,编者取自《清华周刊》、《清华学报》、《社会科学》、《国立清华大学校刊》、《当代评论》、《独立评论》、《国学月报》、《国学论丛》、《国文月刊》、《大公报·文学副刊》(吴宓主编时期)等刊物上清华人文社会科学学者的著述目录及内容简介。这一内容很难见之于其它资料书籍,编者首次做了较为系统的检索和编撰。其中《当代评论》、《独立评论》、《国文月刊》等并非清华大学主办的刊物,但清华人文社会科学学者参与较深,自应将有关内容列入。没有一定的学术基础,是无法发现这一点的。如果要作一些补充的话,我认为编者系统检索的刊物还应补上《世纪评论》、《观察》、《新路》等几种。这几种刊物均是抗战后较为著名的自由主义刊物,清华人文社会科学学者多有文稿发表,这也是了解清华与中国现代自由主义思潮密切关系所不可不看的。顺便提一句,读过《清华周刊》的人似乎应该知道20-30年代清华校园文坛上极为活跃的学生曹葆华和李长之,而本书对前者只约略提及,后者根本未提,多少留给人一点遗憾。
本书在有些细节的处理上不够准确。如第7页关于吴宓聘请王国维执礼甚恭一段,编者引自孙敦恒《清华国学研究院纪事》一文。孙文称其引的是吴宓在《日记》中的记述,我们查阅吴宓日记,根本找不到这段话,而实际上这段话出自《吴宓自编年谱》;第192页介绍的《社会学报》第2卷第1期,应为《社会科学》第2卷第1期;第371页,编者称潘光旦的《优生原理》由观察社作为“社会学丛书”也是不准确的,应为“观察丛书”;第399页的“人名索引”实质上是人名介绍索引。还有一些问题不知是一时笔误还是排印错误。如第185页“罗尔钢”应为“罗尔纲”;第307页《读关其昌撰梁启超传书后》应为《读吴其昌撰梁启超传书后》;第346页季镇淮《贺昌君著:魏晋清谈思想初论》应为《贺昌群著:魏晋清谈思想初论》。类似的问题还有一些,希望将来如有再版机会时予以校正。
本书编者齐家莹女士长期任职于清华大学图书馆,利用该馆丰富的馆藏旧书、旧报刊的条件是十分优越的,在搜罗、整理资料方面作了大量工作,因而全书的内容才如此丰满。无论是对于一般文史爱好者还是专业研究者,本书都不失为一本有益有用的书。其不足处概括言之,主要是学术眼光不够精审,出现了一些遗漏,极个别地方略有前后抵牾之处。这些,都是我们希望能够在再版时特别加以注意的。